夜钓

雨后，慵懒的秋阳快要敛尽最后一缕余光时，俺们一小撖鱼民才风尘扑扑地来到目的地，一着陆都张罗开了，从车后挪出鱼具，肩扛搂抱地奔向水边，夜钓随之拉开序幕。

此次野钓，俺们瞄上秦岭南麓的一座水库，水库的水面很宽，四面山峦叠障，周边人迹罕至。虽然是仲秋，四下萧索，花儿们谢幕已去，留下的萎衣让枝丫显得形单体瘦，但俺仍看到了林子外那小片野地，荒草瓜蔓下搔首弄姿稀疏的几枝，似乎在等俺去宠幸呢！咳，哪儿顾得上，那大片的水域，已将俺滴欲望（钓欲）勾引得滋滋作响，鱼儿们才是俺的最爱。

找好钓位，哥几只有的支帐篷，有的搭炉烧水，有的和饵料打窝子，俺也没闲着，从背包里掏出从超市沽来的酒和熟食，坐在草地上检验着老孙家腊牛肉是否山寨嘞！

紧张的忙活过后，一切都沉寂下来，微风搔过，惹得茅草沙沙浅唱；而钓杆纹丝不动，只有微澜将浮子挑逗几下，复又归于平静。一对厚颜无耻的蟾蜍，从俺的脚前爬过，旁若无人地做着爱做的事，好不尽兴，完全无视俺滴存在。而此刻，俺无暇去研究它们是什么关系，只有这无尽的湖光山色让我沉醉不知归处。斜倚在渐衰的草芒中，胜似柔软的床褥，闻着淡淡的干草味，心象归巢的鸟儿，赖么地悠闲惬意。情和意皆揉碎在这秋野山林静穆滴水泽，此时，鱼儿上钩与否，已无关紧要，俺钓的正是这份闲情，这份心境，这份无我无物。

“上鱼啦，上鱼啦，快拿抄网”。强哥是只老鱼民，几乎俺们每次出钓都有他，不知是钓技还是运气欠妥，他上鱼的机会并不多，所以每次钓鱼回去的路上都是哥几只打击的对象，这厮今天竟然第一只上鱼，实在意外。他似乎有些小激动，扯得嗓门儿频率都有些走形，甚至惊扰了水岸对面林子里几位正在呢哝调情滴鸟儿，钗斜鬓松，慌张地扑打着翅膀消失在浓浓的夜幕里……

“鲫鱼！”，阿伟替强哥摘了鱼，挤眉弄眼地举着朝俺这边晃了晃说。俺瞟了一眼，估摸有二两，心想这点大的鱼也嚷嚷着要抄网？至于嘛！忽然明白阿伟那副痞样，其实他跟俺想一块去了，只是不便说，伤不起撒。

且说阿伟这厮的钓技实在是高，也是俺钓技提高的被剽者。今天他单顾着打窝料晚了点举杆，让强哥占了先，心里甚是不服。不过，半支烟功夫他也上鱼了，而且还一连上了好几条，终于扬眉吐了一气。没过一会，俺的浮子也露出了那段雪白的身影，鱼线扭动着水蛇般优美的腰俏，兴奋不已。并没急着提杆，俺欢喜看鱼儿和浮子在水里狂舞，喜欢鱼线扯着鱼杆想要拽俺下水的感觉。咳，可今天着实有点儿失望，鱼线和鱼杆似乎闹起了矛盾，没一位理睬俺，惨淡。

这时，阿G端一杯热茶递给俺，蹲到身旁拍了拍俺的肩说，“淡定，淡定”，然后捂着嘴闪开了。有种“见客人来，袜铲金钗溜，和羞走。倚门回首，却把青梅嗅”的感觉。俺很感激，俺只提上来一条比香烟屁股长了一点点滴小白条，却赢得了哥几只一致的“同情和关怀”，涕零不已。

雨来得好没道理，气象台占卜说是多云转阴，老天怎么就细雨朦朦了？也不知道配合一下下！俺懒得撑伞，便钻进了帐篷小酌，不一会，哥几只象山羊拉巴巴似地一只一只地也跟着爬了进来。在打扫完俺带来的酒食之后，又一只只爬出去继续冒雨战斗。

俺没有再去，打开睡袋准备迷糊一会。雨下得还理直气壮，有点尿频尿急的感觉，丝毫没有照顾气象占卜专家们滴意思。泥土搂着野草的清香钻进帐篷，俺听到它们宽衣解带的喘息声；昏晃的夜灯下，一只蚊子哼着优美的探戈舞曲，俺数着，一只羊，两只羊，三只羊……

一觉醒来已经是清晨六点多，探出脑袋瞅了瞅，那几只哥们都还健在；喊了声战果如何，没人答理，兴许都在打盹呢。此时，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山幽谷间是那么地清晰、清脆，还带些清丽婉转，只是略显孤独了了。生活在城市中的人，闻惯了滚滚红尘“交响乐”，难有此感。

走到钓位旁，见强哥一夜光景就熬了双黑眼圈，开玩笑说，强哥你戴上墨镜真酷，旁边几哥们立马哈哈大笑，笑得跟花儿似地枝丫乱颤。俺瞅了下鱼护，忆起昨晚钓滴那条小白，咦，俺的鱼咧，咋没了？强哥瞟了俺一眼说，夜里发现有只蝌蚪鬼鬼祟祟猫进你鱼护里，八成是它作的案，晕倒！

八点，夜钓结束。坐上车，总评成果，伟哥钓得最多，其余人等差矣；尤其强哥，自从第一条上勾之后，整夜都在喂鱼，毫无建树，表现差欠之极。强哥才不管这些，将脑袋伸出窗外扯开嗓门，吼起了秦腔“狗娃，爷来咧…”，声音在山谷久久回荡，短暂的欢笑，在五分钟过后都变成了呼噜。恍忽中，城市变奏曲又在耳边响起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