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河藏在村外的杨树林深处,没有规整的堤岸,只有被脚步踩实的土坡斜斜探向水面。岸边的草长得齐膝高,风一吹就晃出藏在里面的蚂蚱,偶尔有熟透的野枣从枝头滚落,“咚”地砸在草丛里,惊得水面上几只小杂鱼“唰”地钻回水底。我踩着去年的枯树叶往里走,脚下不时传来“咔嚓”的轻响,像是在跟这片没人打理的野地打暗号。
找了块被阳光晒得温热的石头坐下,先往水里撒了把自制的酒米窝料。米粒沉下去时,能看见几只细鳞的小麦穗鱼凑过来,啄两下又散开,像一群好奇又胆小的孩子。穿饵时选了蚯蚓,刚把钩尖从蚯蚓尾部穿进去,它便在钩上扭了扭,带着点土腥味的湿凉沾在指尖——这是野河钓鱼的规矩,比起商品饵,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活物,更对野生鱼儿的胃口。
抛竿的瞬间,鱼线擦过头顶的杨树叶,带着些微的阻力落进水里。野河的水不深,能看见水下摇曳的水草,浮漂就停在水草间的亮水区,像一片小小的白色浮萍。刚等没两分钟,浮漂忽然往上顶了顶,我心里一紧,手刚要抬,又想起老钓友说的“野河鱼猾”,便按住了竿柄。果然,那浮漂又轻轻落回原位,过了几秒,猛地往下一沉,连带着线组都被往水草丛里拽。
提竿的力道比预想中沉,鱼线“呜呜”地绷紧,水下的家伙不慌不忙,往深水区钻了两下,又突然往侧面的水草里冲。我赶紧往反方向带竿,不让它缠上水草,手臂跟着鱼的力道微微晃动,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在水下的挣扎——不是池塘里养殖鱼的猛冲,而是带着点试探的、忽轻忽重的拉扯。遛了约莫三分钟,它终于没了力气,一条两指宽的柳根鱼露出水面,银灰色的身子在阳光下闪着光,鳃盖一鼓一鼓地吐着泡泡,被我捏着鳃部取钩时,尾巴还在轻轻拍打着我的手背。
之后的两个小时,钓上来的多是这样的小鱼,偶尔会有一条稍大些的鲫鱼,提竿时能看见它带着水花跃出水面,又“啪”地落回去,惊得周围的水纹乱了好一阵。太阳升到头顶时,我把钓上来的小鱼都放回了水里——野河的鱼要留着,下次来,它们或许还会咬我的钩。收拾渔具时,发现石头缝里卡着半只旧鱼钩,想来是之前的钓客留下的,便一并捡起来装进口袋,免得挂住路过的水鸟或鱼儿。
往回走时,风里带着河水的湿润和野草的清香。裤脚沾了些苍耳子,鞋缝里嵌着湿泥,手里的鱼竿还残留着鱼线的温度。野河没有鱼塘的热闹,没有水库的壮阔,却藏着最鲜活的野趣——那些突然的咬口、水下的拉扯,还有把小鱼放回水里时,它尾巴扫过掌心的微凉,都是这条无名流水,悄悄送给钓者礼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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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师在哪个位置
遥观这边
大师带我上分,我也想去玩玩
仙湖公园,遥观
好文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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