钓鱼

火云轻轻掠了掠头发，轻捷地敲击着键盘书写医嘱。规范地标示着药品的名称、剂量和用法。静脉滴注的，口服的，满满的一大页。这个病例采用常规疗法，年纪轻轻却经验老到的火云处理起来得心应手。护士小荷是多年的闺蜜，趁医生书写医嘱的空挡凑过来神神密密地低语：“你可要小心点儿，你老公蔡医生要出事儿！”火云一怔：“晓东怎么啦？”这个嘴碎的小荷低声道：“听说迷上了个漂亮mm，每周都要利用倒休起早贪黑地赶去会面呢。”火云夫妻俩都是先后进入四川航天医院的从业医生，多年来情感甚笃。倒是第一次听到老公的绯闻。不屑一顾地说：“晓东黑不溜秋的，谁会看上他。”小荷神色郑重：“晓东是人人羡慕的外科医生，典型的‘高、富、帅’啊！车开得好，舞跳的棒，性格开朗，麦色的皮肤是眼下最拉风的颜色，一帮小护士着迷的很呢！”闺蜜这一点说得不错，晓东跳起舞来步履轻盈，动作潇洒，带舞伴儿尤其有绝招，不但护士、女医生，甚至连老太太都喜欢和他共舞。看着火云坦然的神色，小荷急了：“你可别不信，听说就在龙泉湖那边，一个姓李的妹妹。”火云听到这里噗嗤一乐：“那个鲤mm呀，我也挺喜欢的，明天我和晓东一起去会她。”

晓东前几年迷上了钓鱼，后备箱里满当当的塞的都是渔具。医生职业的苍白面孔变成了张飞的脸，成天在火云跟前念叨钓鱼的趣事，以至于把火云也拖下了水。钓鱼出行前的憧憬和期盼，在湖畔和鱼儿斗智斗勇那种酣畅淋漓的过程，钓罢之后懊恼与欢乐杂陈的无尽回味，都是一种令人难以忘怀，难以割舍，深入骨髓的迷恋。出于职业的原因俩人一起钓鱼的机会并不多，但是火云钓鱼的热情比晓东有过之而无不及。晓东去年曾经一天钓了18条鲤鱼，从此就着了迷，张口闭口都是鲤鱼mm。火云这一周有两天轮休，晓东特意请了倒休假相陪。

龙泉湖的三元村附近岗岭迤逦相峙，湖湾迂回曲折。岭上松柏郁郁成林，其色苍翠如黛。岭下桃园发散着浓郁的水蜜桃甜香气息，其味清冽芬芳。湖畔的慈竹和芦荻摇曳生姿，映衬的幽幽湖水如银似玉。湖湾秀丽得一如名家的彩绘山水，这是火云最喜欢的湖湾之一。晓东为火云选定的位置水下是一片平地，利于展现火云细腻精准的悬坠技法。自己则占据了一段光秃秃的堤埂，这一带水下乱石和树桩密布，折钩断线时所难免，一般人躲之不及。晓东却最喜欢这种地方，精准慎密是他的职业特长，水下复杂的地形最能发挥他的长处。最主要的是鲤鱼mm最爱在这里活动，只要能够和鲤鱼mm相会，断上几付线，损失几枚钩那都是值得的。

纤细而鲜明的标尾清晰地一顿，那是鲫鱼标准的吸饵讯号。火云在浮标下沉之前敏捷地一挥竿，姿态潇洒地飞上一条不足三两的小鲫鱼。银鳞一闪，映衬的脸庞更加白皙。火云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女子，一条金甲的肥鲫，或者一尾鳞甲银白，各鳍鲜红的红尾鲹儿，其价值都微不足道，却往往能让她俊俏的脸上写满笑意。那份开心、快乐和油然而生的成就感，丝毫也不亚于救治了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。

晓东而今一门心思都在鲤鱼mm身上。龙泉湖的野鲤索饵的标像几乎是最难以捉摸的。时节、饵料和线组稍有不同，浮标讯号就会迥然不同。浮标的讯号时而从容，时而迅捷；时而简洁，时而诡异；时而敦厚，时而狡黠，判读起来让人殚精竭虑。中钩后那种不管不顾，近乎于疯狂的挣扎力道让晓东沉溺其中难以自拔。两三斤的尚且如此让人热血沸腾，七八斤的那是什么情景？晓东今天用带螺肉的饵料调了一款附钩性极好的粘饵，几乎可以坚持一小时。外面包上一层带海藻、虾粉和诱鱼因子的饵料，5分钟化尽。矶竿抛下去可一个来小时不动，水下地形复杂，频频换饵只会增加挂钩机会。

自从迷上了鲤鱼mm，晓东对其它鱼都提不起兴趣。和鲫鱼比起来，她的嘴更刁，更加喜欢复杂的地形，行为更加难以捉摸。尤其是钓饵，差一点儿都不行。晓东因此几乎成了鲤鱼饵料的专家。添加海藻的，添加螺肉、贝肉、南极虾粉的，添加麝香和中药秘方的，用当地土方掺进黄豆、香油、菜籽饼，甚至一些稀奇古怪的国外进口诱鱼因子，以及神神秘秘的核心诱鱼材料……无所不用其极。出于外科医生职业习惯，每一个细节都考虑的周周到到，妥妥贴贴。说起钓鲤鱼，没有一个钓友比晓东更专业，更上心。可是这些家伙就像惯坏了的孩子，越是悉心照料，她越是不领情。这一年多来，十次倒有七八次躲着不见面。钓友们笑着把晓东封为“空军司令”。

火云连钓三条鲫鱼，两条花纹斑斓嘎嘎乱叫的黄辣丁。一条满身彩虹的马口鱼，紧接着又钓着一条色泽鲜红的小鲤鱼。一边兴奋地应对着一波又一波强劲的冲刺，一边叫：“晓东，你的鲤鱼mm来了，还穿着红衣服！”抄在网里才发现鲤鱼漂亮是漂亮，可是太小，不过半斤左右，抄网一翻把小鲤鱼又放回湖里：“不是mm，只是个漂亮的小女孩，下次再来罢。”一个劲地夸奖晓东给她选择的位置好，调配的饵料对路。这个季节说不定下一条上的是什么鱼，算上白鲹儿、棒花鱼、麦穗鱼、小草鱼和红尾鯝。火云这一阵钓的鱼足可以开个博览会。看着火云笑靥如花，心情大好，晓东沉静了一上午的心也开朗起来。虽然他们俩都喜欢钓鱼，俩人都是医生，并肩垂纶的机会并不多。因此共同出行的时候，晓东总是想方设法地让火云能多钓两条鱼。
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火云的心情格外地好，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欣赏湖畔飞翔的白鹭花哨的转折技巧，聆听着两只画眉不知在什么地方一个极其婉转，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对唱，仿佛技巧高超的老师在教授学生歌唱技巧。转眼望见晓东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着啤酒。眉心微皱，显然还在苦苦思虑鲤鱼mm为什么还不来赴约。老公哪点都好，就是过于执着，把玩儿也当成工作一般认真。水下的精灵绝对不会摆在手术台上像病人一样让医生心电图、核磁共振、CT、化验……一项项地精雕细琢，探根索源，直到天下大白为止。玩儿么，错过了漂亮的mm，不是还有美丽的风景嘛。问道：“我买的黑啤好喝吗？”晓东一怔：“黑啤？我还以为是纯生呢。嗯，还是黑啤好喝。”三口两口喝光，低头摆弄饵料：“一上午不动，我再换款饵料试试。”火云道：“别弄那么复杂，也许简单点儿更好。你给我调的鲫鱼饵料不是也上鲤鱼吗？”火云不经意的一句话，顿时点醒了晓东：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是疑难杂症，简简单单的一个处方，也许就解决了问题。直接用嫩玉米和红薯试试。

把钩上的饵料换成嫩玉米粒和红薯丁，当地的钓鱼人最喜欢用这样的饵料。晓东稍微做了些改进，外面包上一层带海藻和螺肉快速雾化的搓饵。预计一个小时换一次饵料，就在即将准备提竿换饵的时候，一直在风浪中沉沉浮浮的浮标摇摇晃晃地不见了踪影。鱼竿轻挥，传来那种沉甸甸的类似挂上石头感觉。晓东经验丰富，梦寐以求的鲤鱼mm终于来了！紧紧地绷住鱼竿，不让她有钻进乱石的机会。五六个回合鲤鱼mm就缴械投降。这是两年来最大的一条鲤鱼，足足四斤。火云赶过来欣赏闪亮的鳞甲和朱砂般的尾巴：“这个mm漂亮！”晓东想：自己负责的那个久治不愈的病人，是不是也要改个简单的治疗方案呢？

火云刚钓了几条红尾鲹儿，晓东的鱼竿又紧紧绷住了。神色凝重地将鱼竿左盘右旋，低垂的竿梢几乎弯进湖水。急忙赶过去拿起抄网。晓东砰砰跳动的心提到嗓子眼，放线收线，顶住了鲤鱼mm最初那几个回合的挣扎，晓东的神情再次从容。呼啸的鱼线呜呜声，泄力放线的滋滋声，震颤的竿身带来的那种强烈的感觉让人心动，让人着迷，让人飘飘欲仙。和鲫鱼、马口、红尾鲹之类相比，简直有天壤之别。火云的那一抄姿态曼妙，手法娴熟，晓东禁不住喝了一声彩：“好！七八斤的大mm,轻轻松松就搞定了。”看着自己破纪录的鲤鱼mm涂脂般的嘴唇，流线型的身躯，那感觉绝不亚于成功地完成了一台复杂的手术。对mm这一年多的等待，晓东觉得分外的值。甚至连mm嘴角那两根滑稽的短胡子，晓东都觉得是那么漂亮。

附图：

夏日的龙泉湖一派葱茏

龙泉湖的水面开阔

龙泉湖幽静的湖湾

龙泉湖的水下永远是个谜

复杂的水下地形才是鲤鱼mm喜欢的地方

岭上松柏郁郁成林，湖畔都是桃园

果园的水蜜桃发散着浓郁的甜香

龙泉湖是个夏日乘凉的好地方

湖畔绿草如茵

穿着红衣服的小mm

龙泉湖的钓鱼人

晓东和他的鲤鱼mm

七八斤的m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