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转贴】大板子之外（八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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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ljy197500 于 2014-9-8 17:30 编辑

咸水鱼出品　　大板子之外（八）

——龙　虾

8.龙虾

　　　　有人一看题目就大笑，说是“咸水鱼”这老小子看来是没东西好写了。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，居然连龙虾都拿出来混枪势，没救了没救了。但是且慢，请问在坐的各位，有谁能说出这龙虾的来龙去脉。我看，知道的人就不会很多了，因为这龙虾压根儿就不是我们中国的土产。　　随着科技的发展，地球变得越来越小。许多物种在偶然的情况下，远渡重洋，偷渡入关，在陌生的土地上繁衍子孙后代。“只认他乡是故乡”的故事不胜枚举，大闸蟹就是其中一个例子。若干年前，中国的大闸蟹突然在欧洲几个国家里出现，它们到处横行不法，在防波堤上打洞，把当地的鱼虾拿来乱吃一通，弄得人家几乎种族灭绝。当地的科学家为了消灭它们，大伤脑筋。老外又不懂得吃大闸蟹，所以至今尚无良策。有人开玩笑说，那太好办了,进口一万个中国人，包你要不了三年时间，大闸蟹通通一塌刮子给你吃个精光。至于非洲的杀人蜂，就从非洲突然出现在美国，只用了短短十年时间，遍布了美国中南部十一个州。现在更向南杀进墨西哥，已经占领了四个州的领地，还有更向南扩张的趋势。这对北美来说，绝对是个恐怖的恶梦。其实龙虾在中国的出现何尝不是如此。。。　　我记得龙虾在上海第一次出现，是在1963年的夏天。很风光，还上了新民晚报的社会新闻版。说的是上海有一家汽车运输公司，为了做一块告示牌，就在被卡车压得硬如水泥的地上打洞准备树木桩。打洞的工人挖着挖着，就从地下挖出这么一个怪东西来了。当时没有人认得这是个什么东西，还特地送去上海自然博物馆，让有关部门鉴定。结果查出来了，它的真名叫日本克氏淡水螯虾，原产地是日本北部，至于它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到上海，怎么会在如此坚硬的泥土里存活了4年（这家运输公司已开办了4年），它靠吃什么过活？要不要呼吸氧气？你不知道，我不知道，只有上帝知道。　　然后沉默了两年，到了65年，它又重出江湖，这次是出现在小贩的脸盆里。有小贩在菜市场附近摆摊，五分钱一个卖给小孩子弄着玩。幸好这家伙动作迟缓，头脑也迟钝，所以很少听说有夹痛小把戏手指的事情发生。我也去买过一个，不好玩，成天也不动弹，只是侧躺在水里，把一边的鳃露出水面呼吸，给它东西也不吃，挨了近4个月，死了。　　　　我在自然水域钓到这个家伙已经是70年代末。那时候一到黄霉天，鱼就变得很难钓，但是老柴虾却不知道为什么多得要命，所以许多钓鱼人难耐钓瘾，到了这个时候就改行钓虾了。钓虾是用自己做的弧度很大的细钢丝钩，前面弯过来一点点磨尖，穿半根蚯蚓，还是用钓鱼的钓组。看到浮标一粒粒左右晃动慢慢下沉，此时决不可以抖竿，而要慢慢往上提，这时候就觉得水下传来噔噔噔的震动，那是虾在弹着尾巴想逃走，但是钩尖刚好钩住它的嘴巴。起到水面上，用小抄网抄起来，钓得认真些，一天钓个二、三斤不算稀奇。

　　可钓着钓着就钓到这个玩艺了。钓得多了，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，有人说大概是可以吃的吧。试着用盐水煮，剥虾肉炒来吃，和草虾差太远了，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。　　从那以后，龙虾就以野火燎原之势迅猛繁殖起来。钓过虾的人都知道，一个浜里只要一出现这个捞什子，大青虾就日益减少，直至灭绝。我们以前在松江有几个钓虾的好浜头，只要一出现这个东西，这个浜就算完了。眼看着大青虾一天天少下去，真把人恨得牙痒痒的，只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。　　有次我在松江钓鱼，我坐的那块地方前面有一堆碎砖乱瓦，上面有薄薄十公分一层水，我正钓着鱼，就听见那里传来断断续续哱哱哱的声音。起先没有留意，突然想起那不是黄鳝捕食的声音吗？仔细看去，只见有个龙虾趴在碎砖上，身体一动一动的，再看，啊，原来碎砖上有个空隙，那个龙虾想要钻进去。可是那个洞里已经住了一条黄鳝，看见有人要强行同居，非常恼怒，就伸出脑袋来猛嘬那龙虾。我一看那黄鳝脑袋，吓了一大跳，这么大个脑袋，那黄鳝往少里说得有一斤朝上。那龙虾也怪，就是不走，被啜了一口只是往后退一下，跟着又往前凑，再啜再退，再退再凑，好像是今天非进这个洞不可，仗着一身硬壳，就跟那黄鳝耗上了。我看着有趣，心想今天我得把那黄鳝给钓上来，提着钓竿就过去了。龙虾看见有人来了，心知不是对手，尾巴两下一弹，逃之大夭夭。我也不去管它，慢慢把装着蚯蚓的鱼钩点进洞里，想不到竟有那么快，鱼钩刚到洞口，只听哱的一声，那黄鳝一口咬住蚯蚓就往洞里缩进去，速度奇快，一下子把竿梢拉弯了，就象钓到大鱼的样子。我提了两下没提动，手里再加把劲，“啪”的一声线就断了，洞里那条黄鳝究竟有多大，到今天仍然是个谜。　　钓鱼人几乎没有没吃过龙虾苦头的。到了浜边刚开钓，标讯就来了，抖标的、送标的、闷标的、黑标的、横标的什么都有，真是热闹非凡。几下起竿抽不到，就把状态给钓坏了，一出现标相，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起竿，犹犹豫豫的，把平时那种判断能力都给搞没了。只怕是这时候有什么真家伙咬上钩来，都被自己放跑了。待到真钓起来一看，却是一咋长不到一只龙虾，气得你不住地骂娘。我在网上就看到一个崇明老乡，也算是大内高手了，竟被一只乡下龙虾玩了近两个小时。我来教你一招，以后碰到这种吃不准的情况，干脆用钓竿梢头在堂子里轻拍几下，拍完再下钩。如果浮标马上又动了，必是龙虾无疑。马上转移吧，是鱼的话，一有风吹草动早就跑了。　　说起来这龙虾的生命力也真是旺盛，几乎到了有水就有它的地步。上海近郊的河塘，现在几乎都污染遍了，不是工业污染就是生活污染。鱼啊虾啊的，早就一命乌呼了，只有这龙虾，却活得有滋有味的。什么重金属，什么低含氧，它们都不在乎。以前我曾看见过乡下造房子时化石灰的水坑，剩余的白石灰隐约可见，小把戏竟然也从里面捞出龙虾来了。88年奉派去珠海工作，火车一出上海，直到韶关，一路上的月台都有煮熟的龙虾出售。后来再去北京出差，往北一路上又看见到处是那个捞什子，真正是祖国山河一片红了。坐我对面那位老兄买了一大盒，吃得津津有味，还把虾脑袋放嘴里嘬得啧啧有声。我想那龙虾生前不知道在哪个臭水沟里吃过死的、臭的、烂的东西，现在一塌刮子都跑到那老兄肚子里去了。这样一想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　　龙虾在中国的土地上成为优势物种，只能说明一个沉重的事实，那就是国内的水体普遍的污染。这对我们钓鱼人来说，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话题。真有哪一天，河里除了龙虾再也钓不到其它东西，我们这帮人都得放下钓竿，立地成佛了。　　据说现在进化得最成功的生物是老鼠，什么恶劣污染的环境，都不能阻挡它们的繁衍。我看还得加上龙虾。几万年以后，人类灭绝了，被人类毁灭的地球上只剩下了两种生物：地上是老鼠，水里是龙虾。于是老鼠吃龙虾，龙虾吃老鼠。吃去吧，我们不在乎，反正到了那时候，我们连灰都找不到了。

　　还是路易十四讲得对：我死了以后，管他洪水涛天。。。